催生心理好攞命
王亭之酷爱荔枝,虽然吃后必然发热气,仍然拼病来吃。唯至执笔时止,却迄自未尝过佳品也,甚为悒悒。
今年初吃荔枝反而是在澳门。世侄女侯洁莹来探,顺手带两磅黑叶来。王亭之曰:「应该未合时也。」然而剥而食之,糖份却已八分,为始料所不及。
返来香港,日日催王亭婆买荔枝,王亭婆曰:「犹未合时。」王亭之不信,令买,买回来果然上糖未够。
细视之,则真的是檽米糍种,而且核亦细,果壳亦红,何故偏偏未上糖呢,百思不解。
后来有位知内情的世兄告王亭之,盖乃驳枝接种,又经过农药催熟之故。王亭之于是恍然。
列位不妨想想西瓜,起初由有核改良到无核,吃者皆大欢喜,王亭之心中却有不祥的感觉。果然不到三年,无核西瓜变质矣,又大又红,却是吃起来偏偏就是不上糖,其淡如水,奈何!
其实道理很简单,好好一个西瓜,夹生给农学家玩死,由有核玩到变无核,本来已可大功告成,但农学家玩「变种」,就恰如王亭之玩电子游戏,一玩上瘾就不肯放手。
再举一个例,即是有如农场的打针鸡,够大只,不过肉涩味腥,绝无正种家鸡之鲜嫩。
由是可知,凡事还是听其自然为好,不必着意催生也。但人类有一个心理弱点,此可称之为「催生心理」,不论什么东西,有法子催大就一定催大,有法子催熟亦一定催熟,现在似乎轮到荔枝逢此厄运矣,本来是黑叶当造,夹硬将糯米糍催出来。
王亭之很希望此种催熟荔枝仅属部分地区的作业,若一旦全面推行,则荔枝无噍类矣。
然而催生荔枝犹属小事,若催生「港人」,则香港当更无噍类。
王亭之谈食
出版日期:一九八七年二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