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、爻例
1.爻位
为说爻象,须先说爻位。爻位其实亦有象,其下有“六虚”,阳爻现,其虚则必为阴爻隐;阴爻现,其虚则必为阳爻隐。所以“六虚”等于是与显现六爻阴阳相反的六个虚爻,是故,爻位亦可说为有爻象。下面说到“飞伏”时,即知虚爻象的作用。六爻由初至上而排,阴阳交错,所以初、三、五为阳位,二、四、上为阴位,如图:
依此爻位,可说爻位之例如下。
(1)六爻
位例初爻居全卦最下位,所以说为下、说为卑、说为穷。此如
乾初九,象曰:“阳在下也。”
大过(䷛)初六,象曰:“柔在下也。”
井(䷯)初六,象曰:“下也。”
谦(䷎)初六,象曰:“卑以自牧也。”
大壮(䷡)初九,象曰:“其孚穷也。”
因为初爻是一卦的开始,所以又说为始,亦说为本。此如
坤(䷁)初六,象曰:“阴始凝也。”
恒(䷟)初六,象曰:“始求深也。”
大过(䷛),彖曰:“本末弱也。”
二五爻,二为下卦的中爻,五为上卦的中爻,所以都有中的意思。此例甚多,今略举数例。如
需(䷄)九二,象曰:“衍在中也。”
小畜(䷈)九二,象曰:“牵复在中,不自失也。”
谦(䷎)六二,象曰:“鸣谦贞吉,中心得也。”
又如
坤(䷁)六五,象曰:“黄裳元吉,文在中也。”
师(䷆)六五,象曰:“以中行也。”
蹇(䷦)九五,象曰:“大蹇朋来,以中节也。”
三四爻居一卦的中位,卦象以反对为主,当反对时,三变四,四变三,二者有不定之象,所以说之为“疑”、说之为“或”,举例如下。
贲(䷕)六四,象曰:“六四,当位疑也。”
损(䷨)六三,象曰:“一人行,三则疑也。”
既济(䷾)六四,象曰:“终日戒,有所疑也。”
乾(䷀)九四:“或跃在渊,无咎。”或,疑词。所以崔憬说:“疑而处渊。”
坤(䷁)六三:“含章可贞。或从王事,无成有终。”
师(䷆)六三:“师或舆尸,凶。”
亦有未说疑、未说或,而辞意有疑、有或。例如:
晋(䷢)九四:“晋如鼫鼠”,鼠性多疑。
既济(䷾)六四:“有衣袽,终日戒。”象曰:“终日戒,有所疑也。”
三四亦有忧惧之象,举例如下:
乾(䷀)九三:“君子终日乾乾,夕惕若厉,无咎。”
干宝说为:“故君子以之忧深思远,朝夕匪懈,仰忧嘉会之不序,俯惧义和之不逮。”
临(䷒)六三:“甘临,无攸利,既忧之,无咎。”象曰:“甘临,位不当也,既忧之,咎不长也。”
有时亦说为进退,例如:
观(䷓)六三:“观我生,进退。”进退即是不定。
荀爽说:“我,谓五也,生者、教化生也。三欲进观于五,四既在前,而三故退,未失道也。”这即是说,欲进,又反而退,是即不定。
(2)得位失位
凡阳爻居阳位,阴爻居阴位,名为得位。此如
小畜(䷈),彖曰: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。”这是说六四阴爻居阴位。又如
渐(䷴),彖曰:“进得位。”这是说九五阳爻得阳位。
得位亦名当位。如
蹇(䷦),彖曰:“当位贞吉。”这是说六二、九五,两个中爻都当位。又如
贲(䷕)六四,象曰:“当位疑也。”这是说六四阴爻得阴位。
有时又名为正位、或正当。如
家人(䷤),彖曰:“女正位乎内,男正位乎外。”这是说内卦六二、外卦九五。又如
中孚(䷼)九五,象曰:“位正当也。”这即是说九五得位。
反之,若阳爻居二、四、上位,阴爻居初、三、五位,则名为位不当。此如
豫(䷏)六三,象曰:“位不当也。”这是说六三阴爻居阳位。
位不当亦名为不当位,如
未济(䷿),彖曰:“虽不当位,刚柔应也。”未济六爻都不当位,阳爻居阴位,阴爻居阳位。然而六爻都阴阳相应,故〈彖传〉如是说。
位不当亦说为失位,如
小过(䷽),彖曰:“刚失位而不中。”这是说九四阳爻居阴位。
有时又说为未得位,如
旅(䷷)九四,象曰:“未得位也。”这是说九四阳爻居阴位。
有时又说为非其位,如
恒(䷟)九四,象曰:“久非其位。”这是说九四阳爻居阴位,同时九二阳爻亦居阴位,六五阴爻则居阳位,依时义而言,即说为“久”。
爻当位则吉,不当位则凶,这是基本的卦例。
(3)爻德
爻有爻德,譬如贵贱,这有两种不同的说法。
如乾上九:“亢龙有悔”,儒家解释为“贵而无位”。
虞翻说:“天尊故贵,以阳居阴故无位。”这里是以五、上两位为天;但亦可以说是以乾阳为天,由是而说贵贱。
然而〈系辞传〉说:“是故列贵贱者存乎位”,侯果解释说:“二五为功誉位,三四为凶惧位,凡爻得位则贵,失位则贱,故曰列贵贱者存乎位矣。”这便不是以阴阳来说贵贱,而是用爻位来说。
此说爻位的贵贱,是依爻居上位下位来说。系辞说:“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。”卑即在下位,高即在上位,所以“列贵贱者存乎位”。如前引上九:“亢龙有悔”。子曰:“贵而无位”,便是因为上九爻最高,所以说为贵,但上九为阳爻居于阴位,所以说为无位,无位即是位不当。这样解释,才是基本的爻象,虞翻的说法则侧重阴阳。
爻德的例尚有:阳为上、阴为下;阳为男、阴为女;阳为尊、阴为卑;阳为大、阴为小;阳为易、阴为简;阳为伸、阴为屈;阳为君子、阴为小人。
这是用阴阳来说,似与爻位无关。然而,阳利于居上卦,阴则宜居下卦,所以当解释系辞时,便等于与爻位有关。此外,亦说尊位(五位)、大中(阳居中爻)等,更与爻位有关。
(4)中·中正
前说以二、三、四、五为中,是说一卦之中,若以爻位的中来说,则二、五两位为中,二是下卦的中,五是上卦的中。例如
师(师)九二,彖辞:“刚中而应”,那就是因为阳爻居于二位。又如
噬嗑(䷔)六五,彖辞:“柔得中而上行”,那就是因为阴爻居于五位。在卦爻辞中,这样的例子俯拾即是,数不胜数。(关于比应,下面即说。)
至于中正,则必须是阳爻居五位,阴爻居二位,与上面所举的例子不同,因为不但得中位,而且是阳爻居阳位,阴爻居阴位,因此便不但中,而且正了,是故名为中正。例如需()九五的象辞说:“酒食贞吉,以中正也”,那便是因为阳爻居于五位,不但得位,而且居中。又如晋()六二的象辞:“受兹介福,以中正也”,那便是阴爻得中而且得位。有时候中正又称为中直,如同人()九五的象辞:“同人之先,以中直也”,有时候又称为正中,如比()九五的象辞:“显比之吉,位正中也”。
这个爻例非常重要,所以再举一些例子如下。
讼(讼),彖曰:“讼有孚,窒惕,中吉,刚来而得中也。”讼以九二为卦主,阳爻居二位,所以说为“刚来得中”,是故虽“窒惕”而“中吉”。
小畜(䷈),彖曰:“刚中而自行,乃亨。”这是说九五爻得中正;九二爻本来亦可以说为刚中,但是失位,所以不能说为中正。
同人(䷌),彖曰:“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,曰同人。”
同人的卦主是六二,所以全卦即依六二而说,六二为“柔得位”,应九五(应乎乾)。此为下奉于上,是故同人,即如以民侍君。
睽(䷥),彖曰:“说而丽乎明,柔进而上行,得中而应乎刚,是以小事吉。”说即是兑,下卦兑,附着于离,离为“明”,所以说“说而丽乎明”。至于“柔进”,即说六五。睽与家人()反对,家人六二,成睽六五,所以说“柔进而上行”。六五君位,九二臣位,现在是君阴而应臣阳,所以只利于小事。
再者,睽整个卦象都不调和,上卦离为火,火动必向上;下卦兑为泽,泽动必向下,上下卦之动其向相反,所以说为睽。上来所说,只依爻象而说,此处即依卦象说。
鼎(䷱),彖曰:“柔进而上行,得中而应乎刚,是以元亨。”“柔”位六五,得中,与九二应,所以虽然失位,仍说“元亨”。元亨者,本然而亨。卦象虽得元亨,但吉凶仍在乎处事,所以由诸爻变动而见吉凶。
九二:“鼎有实,我仇有疾,不我能即,吉。”这即因为九二虽失位,但得中,且有正比正应,(与初六相比、与六五相应,是为阳与阴比应,即为正比正应)所以吉。
九四:“鼎折足,覆公,其刑渥,凶。”这即因为九四失位,与九三失比(阳比阳为失比),又失中,所以凶。(象数家还有很复杂的解释,此处不赘。)
又有特例,凡六二、六五皆说为“黄”,如
离(䷝)六二,彖曰:“黄离元吉,得中道也。”坤六五,彖曰:“黄裳元吉,文在中也。”这都是二五称中之例,与〈坤文言〉相合。〈坤文言〉说:“君子黄中通理,正位居体,美在其中,而畅于四支,发于事业,美之至也。”可谓极为赞美。
由以上所说的例子,就已经可以体会到爻的变化、变动、变通。下面说的爻例,亦与此有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