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六日七分
京房六日七分之法,跟孟喜有差别。僧一行《卦议》曰:
“京氏又以卦爻配期之日,坎、离、震、兑,其用事自分、至之首,皆得八十分日之七十三;颐、晋、井、大畜,皆五日十四分;余皆六日七分。此于占灾眚与吉凶善败之事。至于观阴阳之变,则错乱而不明。”
又说:
“又京氏减七十三分,为四正之候,其说不经,欲附会《纬》文七日来复而已。”
这里所说,即是指京房对孟喜六日七分法的改动。
京房将四正卦每日配七十三分,这七十三分从何而来呢?是从两正卦交替之际所值之杂卦而来,如兑卦上六与坎卦初六交替,值颐卦;坎卦上六与震卦初九交替,值晋卦;震卦上六与离卦初九交替,值井卦;离卦上九与兑卦初九交替,值大畜卦。于是即从此四卦每日取出七十三分,分别归于四正卦内,所以这四个卦便不是值六日七分,而是值六日七分减七十三分,这就成为五日十四分。其余杂卦不受影响,所以仍值六日七分。
京房这样做,僧一行指其为配合“七日来复”的说法,所以一行不以为然。王子畏先生曾根据《京氏易传》制成一表,包含积算,兹引列如下。京房卦气值候积算表(三百六十日卦气候每一卦值六日七分)
表中凡十二辟卦的五爻位都无值卦,其实不是。五日为一候,三候成一气,所以一气便值十六爻,相当于两卦又四爻。若辟卦每月值五杂卦算,其实不合,因为每月一节一气,共值三十二爻,相当于五卦又两爻,所以如果以辟卦值月计算,实在无法列表,今表中所示,即为五卦值一月的情况,若将爻数均分,连前带后,辟卦的五位便有值卦,但在表中无法表出。今表之所重视者,实为积算。
关于卦气的易例,象数家注经时,多有引用,但已很难分别是说孟喜的卦气抑或是京房的卦气,只有当说到世月、飞伏等例时,才易于分别,此前已引例。今为京房卦气再引一些例子。
如《京氏易传》曰:“雷与火震动曰丰,宜日中。夏至积阴生丰,当正应,吉凶见矣。”丰卦值小暑,小暑前为夏至,这即是说,丰卦并非顿然生起,而是由夏至积阴而生,此即上来说十二辟卦时之所说。有人以为是说六日七分,其实不是。
在《京氏易传》中,依八宫自列卦序,由一卦至下一卦,其实都由积算而说,所以并不是一卦顿然至下一卦,中间经过积阴、积阳的过程,这是京氏卦气的特点,因为孟喜卦气并不强调两卦之间的联系,而京氏对此则甚为重视。兹亦举例如次:
如姤,说为“五行升降,以时消息,阴荡阳降入遯”。遯卦接着说:“阴爻用事,阴荡阳遯,金土见象,山在天下为遯,阴来阳退也。”此中的“阴荡阳降”亦即“阴来阳退”,都由积阴而来,姤卦积阴,才有阳退而成为遯卦的下体艮。
在遯卦又说:“阴长阳消降入否。”否卦接着说:“内象阴长,天气上腾,地气下降,二象分离,万物不交也。”由卦气积阴积阳的概念,将六十四卦联系起来,这是认识京氏卦气的要点。
于复卦(䷗),卦辞曰:“反复其道,七日来复。”郑玄注曰:“建戌之月,以阳气既尽;建亥之月,纯阴用事;至建子之月,阳气始生。隔此纯阴一卦,卦主六日七分。举其成数言之,而云七日来复。”这里其实亦说京房积阴积阳的卦气。戌月阳气既尽,于是亥月纯阴用事,但在这时,阳气已积,所以到子月阳气显露,这就是积阳的过程。至于何以于纯阴用事之月能够积到阳气呢?这就可以用飞伏来解释,坤虽然是纯阴,可是其下却有伏阳。
所谓积阴积阳,只是积聚气的功能,当气表现其功能为阴的时候,阳的功能其实未失,只是不显现出,所以就有一个由隐藏而显现的过程,只是将这过程说为积阳而已,并不是真有阳气积聚。所以京房的卦气有跟孟喜不同的思想,可以说是由渐变到突变。
如果不循着积阴积阳的理路来理解京房的卦气,便很容易将其卦例视为繁琐,而且不合理,于是多加非议。此如大过(䷛)九二:“枯杨生稊,老夫得其女妻,无不利。”
虞翻注曰:“阳在二也,十二月时,周之二月。”说者以为说十二月便是说临卦,因为在十二消息卦中,临为十二月辟卦,于是批评虞翻,说不应该用临卦来解释大过卦,这其实是误会。虞翻所说的,其实是京房的世月,大过是阳爻四世卦,所以世月为二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