附录Ⅱ:周易变占法引论
一、赘说
易学广大精微,有如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已足果腹,故学人研究,多从大处着眼,而视筮法之研讨为琐事。晚近科学日益维新,占筮之术亦纯流为江湖,研究易学者更讳言筮法,盖不欲授人以柄,讥易学为导人迷信之术也。读近人易学著作,颇有以为《周易》非筮书者,实职是之故耳。
然《周易》一书,实为我国古代筮辞之纪文,不过曾经编辑整理,遂灿然成章。与当时并传之诸筮书较,如朗月之于疏星,光华独耀,故其书乃得独传。《易》中固具义理数象,何以筮得此爻吉,何以筮得彼爻凶,均应自义理数象中寻讨。但背离筮法、讳言吉凶,而徒自卦画中求数理,纵能发挥精辟,亦未免得鱼忘筌。故西汉易学六家,皆多言阴阳灾异,长于占筮,未有架空而言数理者。西汉去故未远,学者治学之风如此,则《周易》之为周易也可知矣。
复次,读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诸书,时有具记春秋时代之占筮故事,述者固栩栩如生,读者亦历历如睹。且于占史所引之卦象筮辞,每可具见揲蓍之遗规。因念筮法固易中一大关键。倘于筮法一无所知,匪独不易知易,抑且难读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等书。
寻讨占筮之法,从来皆据〈系辞传〉之文。惜〈系辞传〉之言略而不详,此非作者故秘而不宣,实因当时通筮法者多,乃无须复喋喋而言耳。朱子《启蒙》所言筮法,考定綦详,于扐、挂、变、营,述之备矣,读者据之,不难“一十八变而成卦”。唯亦仅限于“成卦”而已,倘遇卦变,据朱子之法实不足济事也。
易例,以七、九记阳爻(),阳爻遇九则变,遇七则不变;以六、八记阴爻(),阴爻遇六则变,遇八则不变。倘筮得六爻皆七、八无变爻,人皆知即以所成之卦辞占之矣;倘筮得一爻为九或为六,仅得一变爻,人皆知以变爻之爻辞占之矣。唯倘遇得有二变爻以上者,据何爻辞为占断之依据?此变占之法,犹为数千年来未定之案。本文即试就此点加以研讨,故于“成卦法”乃略而不谈。